李商隱

Li Shangyin

導賞

李商隱的詩以含蓄委婉，哀怨動人見稱。為何李商隱多首作品的含意都十分隱晦？有人認為與他的政治經歷有關。他陷於「牛李黨爭」的政治漩渦中，卻又兩面不討好，變成「裏外不是人」，有「動輒得究」的恐懼。他在作品中抒發的情感，很多時不便直言，免得被人拿來作為攻擊的把柄，只能化成似是而非、似有還無、委婉朦朧的哀怨之詞。
除了《無題》詩，李商隱最受談論的是《錦瑟》一詩。評論者歷來對這首詩眾說紛紜，有說是自傷身世，有說是悼念亡妻，有說是思慕情人，更有人認為有隱晦的政治喻意。我們沒有足夠資料追查此詩深入的喻意，只能就字面和李商隱的際遇去解讀。
這首詩以「錦瑟」起句，也以此為題。古書記載「瑟」本有五十弦，因樂音過於悲哀，黃帝命人把它一分為二，變成二十五弦。「一絃一柱」代表瑟的樂音，詩人應是以古瑟的哀音，去哀悼自己逝去的美好日子。頷聯兩句以古人典故作借喻。「莊周夢蝶」的故事很多人都聽過，這故事出自《莊子‧齊物論》，莊子本是用作萬物齊一的哲學思考，李商隱引此是表示對自我身分的迷惘。望帝化成杜鵑，為失落的國家啼血，包含相當的怨恨和無奈。這兩個典故成為詩人代表自己心態的意象。頸聯兩句最難解，它同樣用典，描繪了兩個淒美而奇幻的畫面。上句用南海鮫人哭泣成珠的傳說，下句寫藍田日暖，良玉生煙，有可望不可即之意。有人認為李商隱以明珠良玉自比，卻未得賞識，也有人認為這是他悼念亡妻之詞。這兩句始終難以有一個明確的解釋，讀者只能從這兩個奇幻的意象中，得到一種淒美、迷惘的感受。最後一聯似乎意思較為明確，慨歎以前種種只能成為追憶，思想起來卻又有惘然之感。不過，「此情」是指甚麼，詩人並沒有明言，只知是已過去的，成為「追憶」的情。此詩始終給讀者留下了許多問號。
這首詩給人一種迷惘的感覺，雖題旨眾說紛紜，但如解讀為李商隱對自己一生坎坷際遇的回顧而發的感傷，亦無不可。他追憶自己逝去的青春年華，傷感自己不幸的遭遇。他的感情是複雜的，結合自傷、迷惘、無奈、怨恨、悼亡而成，無法細表，只能以豐富的意象，讓讀者去感受。全詩運用比興，善用典故，詞藻華美，含蓄深沉。這詩為人欣賞的，不在理性的分析，而在感性的意象美，令人進入一個如幻如煙的境界，悵惘其中，不能自拔。
李商隱的詩大多詞藻華美，含蓄深沉，情真意長，感人至深。詩中隱晦的詩意，奇幻的意象，成為唐詩另一種獨特的表現形式。這種詩風為後世詩人所喜愛，模仿的人很多。特別是其中呈現的熱切追尋、深情眷戀、迷惘失落，以及沉迷執著，在個人主義和現代主義興起後，更受讀者的喜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