某雖少服父兄師友之訓,不敢自棄,而頑鈍疏拙,學不加進。每懷愧惕,恐卒負其初心,方將求鍼砭鐫磨於四方師友,冀獲開發,以免罪戾。此來得從郡侯秘書至白鹿洞堂,群賢畢集,瞻覩盛觀,竊自慶幸。某雖少服父兄師友之訓,不敢自棄,而頑鈍疏拙1,學不加進。每懷愧惕2,恐卒負其初心3,方將求鍼砭鐫磨4於四方師友,冀獲開發5,以免罪戾6。此來得從郡侯秘書7至白鹿洞堂,群賢畢集,瞻覩盛觀,竊自慶幸。我雖然從小受着父兄師友的訓勉,不敢自暴自棄,可是因為愚笨懶惰,學問沒有甚麼進步。所以常常感到慚愧驚惶,恐怕後來有負初志,正在想求各地的師友,給我以箴規和磨鍊,期望得到啟發,免去一些過失。近來能夠隨着郡侯祕書來到白鹿洞堂觀光,有這麼多的賢德之士聚會在一起,見到這樣盛大的場面,實在使我感到慶幸。
秘書先生教授先生,不察其愚,令登講席,以吐所聞。顧惟庸虛,何敢當此?辭避再三,不得所請,取《論語》中一章,陳平日之所感,以應嘉命;亦幸有以教之!秘書先生教授先生,不察其愚,令登講席,以吐所聞。顧惟庸虛8,何敢當此?辭避再三,不得所請,取《論語》中一章,陳平日之所感,以應嘉命;亦幸有以教之!祕書先生和教授先生,不以為我愚蠢,竟然要我走上講台,把所聽到的來談談。不過像我這樣平凡空虛,怎敢擔當這個責任呢?再三推辭,沒有推辭得下,只有就《論語》中的一章,談談我自己平日的心得,以報答各位的盛意;還希望各位加以指教!
子曰︰「君子喻於義,小人喻於利。」此章以義利判君子小人,辭旨曉白。然讀之者苟不切己觀省,亦恐未能有益也。某平日讀此,不無所感。竊謂學者於此,當辨其志。子曰:「君子喻於義,小人喻於利。」9此章以義利判君子小人,辭旨曉白10。然讀之者苟不切己觀省11,亦恐未能有益也。某平日讀此,不無所感。竊謂學者於此,當辨其志12。子曰:「君子喻於義,小人喻於利。」這章書用義利這兩個字來分別君子和小人,主題清楚明白。但是讀書如果不自己深切地觀察反省,也恐怕得不到甚麼益處。我平日讀這章書,不能說沒有一些感想。我以為學者在這義利之間,應該辨別清楚自己的志向。
人之所喻,由其所習,所習由其所志。志乎義,則所習者必在於義;所習在義,斯喻於義矣。志乎利,則所習者必在於利;所習在利,斯喻於利矣。故學者之志,不可不辨也。人之所喻,由其所習,所習由其所志。志乎義,則所習者必在於義;所習在義,斯喻於義矣。志乎利,則所習者必在於利;所習在利,斯喻於利矣。故學者之志,不可不辨也。一個人所熟悉的,是由於他的習染,所習染的是由於他所立的志向。志向在義理,那麼所習染的也必然在義理;所習染的在義理,這就是「喻於義」了。志向在功利,那麼所習染的也必然在功利;所習染的在功利,這就是「喻於利」了。所以學者的志向,不可以不分辨清楚。
科舉取士久矣,名儒鉅公,皆由此出。今為士者,固不能免此。然場屋之得失,顧其技與有司好惡如何耳;非所以為君子小人之辨也。而今世以此相尚,使汨沒於此而不能自拔,則終日從事者,雖曰聖賢之書,而要其志之所鄉,則有與聖賢背而馳者矣。科舉13取士久矣,名儒鉅公,皆由此出。今為士者,固不能免此。然場屋14之得失,顧其技與有司好惡15如何耳;非所以為君子小人之辨也。而今世以此相尚,使汨沒16於此而不能自拔,則終日從事者,雖曰聖賢之書,而要其志之所鄉17,則有與聖賢背而馳者矣。用科舉取錄人才,已經很久了,名學者和大官員,都從這裏產生。現在的讀書人,確也不能不這樣做。不過試場的得失,單看他的技術和主考官的愛憎如何就完了;並不是分別君子和小人的地方。然而現在世上卻崇尚這個,使得人們陷溺在這面,不能自己拔出腳來。那麼成天所從事的,雖說是讀聖賢書,可是考驗一下他們心志的趨向,就有和聖賢背道而馳的地方了。
推而上之,則又惟官資崇卑,祿廩厚薄是計,豈能悉心力於國事民隱,以無負於任使之者哉?從事其間,更歷之多,講習之熟,安得不有所喻?顧恐不在於義耳。誠能深思是身,不可使之為小人之歸,其於利欲之習,怛焉為之痛心疾首;專志乎義而日勉焉,博學、審問、慎思、明辨而篤行之。推而上之,則又惟官資崇卑,祿廩厚薄是計,豈能悉心力於國事民隱18,以無負於任使之者哉?從事其間,更歷之多,講習之熟,安得不有所喻?顧恐不在於義耳。誠能深思是身,不可使之為小人之歸,其於利欲之習,怛19焉為之痛心疾首;專志乎義而日勉焉,博學、審問、慎思、明辨而篤行之20。推論到上層那人,就又只是計較着官位的高低,薪俸的多少,哪能把全副心力用在國計民生上,不致辜負任命他們的人呢?埋頭在讀聖賢書,經過這樣久的時間,聽講和温習都這樣熟,怎會還有不明的地方?只是恐怕心志的趨向不在義理這方面罷了。如果真能深刻的為本身着想,就不可使自己歸向小人的境地,對於利欲的習染,要痛心疾首地警愓戒懼;專心致志到義理上去,天天自己勉勵,多多求取學問,仔細研究問題,謹慎考慮真偽,明白分辨是非,然後認真按照實踐。
由是而進於場屋,其文必皆道其平日之學,胸中之蘊,而不詭於聖人;由是而仕,必皆共其職,勤其事,必乎國,心乎民,而不為身計,其得不謂之君子乎?由是而進於場屋,其文必皆道其平日之學,胸中之蘊,而不詭於聖人;由是而仕,必皆共其職21,勤其事,必乎國,心乎民22,而不為身計,其得不謂之君子乎?有了這樣的修養而進試場,寫出來的文章必定都是說的平日所學,和心裏蘊藏的意思,而不違反聖人;有這樣的修養而去做官,必定都能夠重視職守,勤謹做事,一心為國為民,而不替自己個人打算,這樣,還能不說是君子嗎?
祕書先生起廢以新斯堂,其意篤矣。凡至斯堂者,必不殊志;願與諸君勉之,以毋負其志!祕書先生起廢以新斯堂,其意篤矣。凡至斯堂者,必不殊志23;願與諸君勉之,以毋負其志!祕書先生就原來的書院舊址,建了這座新堂,他的用意實在太好了。凡到這裏來的,一定不會有不同的志向;我願意和諸君一同勉勵,不要辜負了他的意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