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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浒传・鲁提辖拳打镇关西

风拂烟笼锦旆扬,太平时节日初长。能添壮士英雄胆,善解佳人愁闷肠。三尺晓垂杨柳外,一竿斜插杏花傍。男儿未遂平生志,且乐高歌入醉乡。风拂烟笼锦旆1扬,太平时节日初长。能添壮士英雄胆,善解佳人愁闷肠。三尺晓垂杨柳外,一竿斜插杏花傍。男儿未遂平生志,且乐高歌入醉乡。
三人上到潘家酒楼上,拣个济楚阁儿里坐下。鲁提辖坐了主位,李忠对席,史进下首坐了。酒保唱了喏,认得是鲁提辖,便道︰「提辖官人,打多少酒?」鲁提(辖)道︰「先打四角酒来。」一面铺下菜蔬果品案酒。又问道︰「官人吃甚下饭?」鲁达道︰「问甚么!但有,只顾卖来,一发算钱还你。这厮只顾来聒噪。」酒保下去,随即荡酒上来,但是下口肉食,只顾将来,摆一桌子。三个酒至数杯,正说些闲话,较量些鎗法。说得入港,只听得隔壁阁子里,有人哽哽咽咽啼哭。鲁达焦躁,便把碟儿盏儿都丢在楼板上。酒保听得,慌忙上来看时,见鲁提辖气愤愤地,酒保抄手道︰「官人要甚东西,分付卖来。」鲁达道︰「洒家要甚么,你也须认的洒家。却恁地教甚么人在间壁吱吱的哭,搅俺弟兄们吃酒。洒家须不曾少了你酒钱!」酒保道︰「官人息怒。小人怎敢教人啼哭,打搅官人吃酒?这个哭的,是绰酒座儿唱的父子两人。不知官人们在此吃酒,一时间自苦了啼哭。」鲁提辖道︰「可是作怪!你与我唤的他来。」酒保去叫,不多时,只见两个到来。前面一个十八九岁的妇人,背后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儿。手里拿串拍板,都来到面前。看那妇人,虽无十分的容貌,也有些动人的颜色。但见︰三人2上到潘家酒楼上,拣个济楚阁儿3里坐下。鲁提辖4坐了主位,李忠对席,史进下首坐了。酒保唱了喏5,认得是鲁提辖,便道:「提辖官人6,打多少酒?」鲁提(辖)道:「先打四7酒来。」一面铺下菜蔬果品案酒8。又问道:「官人吃甚下饭9?」鲁达道:「问甚么!但有,只顾卖来,一发10算钱还你。这11只顾来12噪。」酒保下去,随即荡酒上来,但是下口13肉食,只顾将来14,摆一桌子。三个酒至数杯,正说些闲话,较量15些鎗法。说得入港16,只听得隔壁阁子里,有人哽哽咽咽啼哭。鲁达焦躁,便把碟儿盏儿17都丢在楼板上。酒保听得,慌忙上来看时,见鲁提辖气愤愤地,酒保抄手18道:「官人要甚东西,分付卖来。」鲁达道:「洒家19要甚么,你也须认的洒家。却恁地20教甚么人在间壁吱吱的哭,搅俺弟兄们吃酒。洒家须不曾少了你酒钱!」酒保道:「官人息怒。小人21怎敢教人啼哭,打搅官人吃酒?这个哭的,是绰酒座儿唱的22父子两人。不知官人们在此吃酒,一时间自苦了啼哭。」鲁提辖道:「可是作怪!你与我唤的他来。」酒保去叫,不多时,只见两个到来。前面一个十八九岁的妇人,背后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儿。手里拿串拍板23,都来到面前。看那妇人,虽无十分的容貌,也有些动人的颜色。但见:
鬅松云髻,插一枝青玉簪儿;袅娜纤腰,系六幅红罗裙子。素白旧衫笼雪体,淡黄软袜衬弓鞋。蛾眉紧蹙,汪汪泪眼落珍珠;粉面低垂,细细香肌消玉雪。若非雨病云愁,定是怀忧积恨。大体还他肌骨好,不搽脂粉也风流。鬅松云髻24,插一枝青玉簪儿;袅娜纤腰,系六幅红罗裙子。素白旧衫笼雪体,淡黄软袜衬弓鞋。蛾眉紧蹙25,汪汪泪眼落珍珠;粉面低垂,细细香肌消玉雪。若非雨病云愁,定是怀忧积恨。大体还他肌骨好,不搽脂粉也风流。
那妇人拭着泪眼,向前来,深深的道了三个万福。那老儿也都相见了。鲁达问道︰「你两个是那里人家?为甚啼哭?」那妇人便道︰「官人不知,容奴告禀︰奴家是东京人氏,因同父母来这渭州投奔亲眷,不想搬移南京去了。母亲在客店里染病身故,子父二人流落在此生受。此间有个财主,叫做镇关西郑大官人,因见奴家,便使强媒硬保,要奴作妾。谁想写了三千贯文书,虚钱实契,要了奴家身体。未及三个月,他家大娘子好生利害,将奴赶打出来,不容完聚。着落店主人家追要原典身钱三千贯。父亲懦弱,和他争执不的,他又有钱有势。当初不曾得他一文,如今那讨钱来还他?没计奈何,父亲自小教得奴家些小曲儿,来这里酒楼上赶座子。每日但得些钱来,将大半还他,留些少子父们盘缠。这两日酒客稀少,违了他钱限,怕他来讨时受他羞耻。子父们想起这苦楚来,无处告诉,因此啼哭。不想误触犯了官人,望乞恕罪,高抬贵手。」鲁提辖又问道︰「你姓甚么?在那个客店里歇?那个镇关西郑大官人在那里住?」老儿答道︰「老汉姓金,排行第二,孩儿小字翠莲;郑大官人便是此间状元桥下卖肉的郑屠,绰号镇关西;老汉父子两个,只在前面东门里鲁家客店安下。」鲁达听了道︰「呸!俺只道那个郑大官人,却原来是杀猪的郑屠!这个腌臜泼才,投托着俺小种经略相公门下,做个肉铺户,却原来这等欺负人。」回头看着李忠、史进道︰「你两个且在这里,等洒家去打死了那厮便来。」史进、李忠抱住劝道︰「哥哥息怒,明日却理会。」两个三回五次劝得他住。鲁达又道︰「老儿你来,洒家与你些盘缠,明日便回东京去如何?」父子两个告道︰「若是能勾得回乡去时,便是重生父母,再长爷娘。只是店主人家如何肯放?郑大官人须着落他要钱。」鲁提辖道︰「这个不妨事!俺自有道理。」便去身边摸出五两来银子,放在桌上,看着史进道︰「洒家今日不曾多带得些出来,你有银子,借些与俺,洒家明日便送还你。」史进道︰「直甚么?要哥哥还。」去包裹里取出一锭十两银子,放在桌上。鲁达看着李忠道︰「你也借些出来与洒家。」李忠去身边摸出二两来银子,鲁提辖看了见少,便道︰「也是个不爽利的人。」鲁达只把这十五两银子与了金老,分付道︰「你父子两个将去做盘缠,一面收拾行李,俺明日清早来,发付你两个起身,看那个店主人敢留你!」金老并女儿拜谢去了。鲁达把这二两银子丢还了李忠。三人再吃了两角酒,下楼来叫道︰「主人家,酒钱洒家明日送来还你。」主人家连声应道︰「提辖只顾自去,但吃不妨,只怕提辖不来赊。」三个人出了潘家酒肆,到街上分手,史进、李忠各自投客店去了。只说鲁提辖回到经略府前下处,到房里,晚饭也不吃,气愤愤的睡了。主人家又不敢问他。那妇人拭着泪眼,向前来,深深的道了三个万福26。那老儿也都相见了。鲁达问道:「你两个是那里人家?为甚啼哭?」那妇人便道:「官人不知,容27告禀:奴家是东京28人氏,因同父母来这渭州29投奔亲眷,不想搬移南京30去了。母亲在客店里染病身故,子父二人流落在此生受31。此间有个财主,叫做镇关西郑大官人,因见奴家,便使强媒硬保,要奴作妾。谁想写了三千贯32文书,虚钱实契33,要了奴家身体。未及三个月,他家大娘子好生利害,将奴赶打出来,不容完聚。着落店主人家追要原典身钱三千贯34。父亲懦弱,和他争执不的,他又有钱有势。当初不曾得他一文,如今那讨钱来还他?没计奈何,父亲自小教得奴家些小曲儿,来这里酒楼上赶座子。每日但得些钱来,将大半还他,留些少子父们盘缠35。这两日酒客稀少,违了他钱限,怕他来讨时受他羞耻。子父们想起这苦楚来,无处告诉,因此啼哭。不想误触犯了官人,望乞恕罪,高抬贵手。」鲁提辖又问道:「你姓甚么?在那个客店里歇?那个镇关西郑大官人在那里住?」老儿答道:「老汉姓金,排行第二,孩儿小字翠莲;郑大官人便是此间状元桥下卖肉的郑屠,绰号镇关西;老汉父子两个,只在前面东门里鲁家客店安下36。」鲁达听了道:「呸!俺只道那个郑大官人,却原来是杀猪的郑屠!这个腌臜泼才37,投托着俺小种经略相公38门下,做个肉铺户,却原来这等欺负人。」回头看着李忠、史进道:「你两个且在这里,等洒家去打死了那厮便来。」史进、李忠抱住劝道:「哥哥息怒,明日却理会。」两个三回五次劝得他住。鲁达又道:「老儿你来,洒家与你些盘缠,明日便回东京去如何?」父子两个告道:「若是能勾得回乡去时,便是重生父母,再长爷娘。只是店主人家如何肯放?郑大官人须着落他要钱。」鲁提辖道:「这个不妨事!俺自有道理。」便去身边摸出五两来银子,放在桌上,看着史进道:「洒家今日不曾多带得些出来,你有银子,借些与俺,洒家明日便送还你。」史进道:「39甚么?要哥哥还。」去包裹里取出一锭十两银子,放在桌上。鲁达看着李忠道:「你也借些出来与洒家。」李忠去身边摸出二两来银子,鲁提辖看了见少,便道:「也是个不爽利的人。」鲁达只把这十五两银子与了金老,分付道:「你父子两个将去做盘缠,一面收拾行李,俺明日清早来,发付40你两个起身,看那个店主人敢留你!」金老并女儿拜谢去了。鲁达把这二两银子丢还了李忠。三人再吃了两角酒,下楼来叫道:「主人家,酒钱洒家明日送来还你。」主人家连声应道:「提辖只顾自去,但吃不妨,只怕提辖不来41。」三个人出了潘家酒肆42,到街上分手,史进、李忠各自投客店去了。只说鲁提辖回到经略府前下处43,到房里,晚饭也不吃,气愤愤的睡了。主人家又不敢问他。
再说金老得了这一十五两银子,回到店中,安顿了女儿,先去城外远处觅下一辆车儿,回来收拾了行李,还了房宿钱,算清了柴米钱,只等来日天明。当夜无事。次早五更起来,子父两个先打火做饭,吃罢,收拾了,天色微明。只见鲁提辖大踏步走入店里来,高声叫道︰「店小二,那里是金老歇处?」小二哥道︰「金公,提辖在此寻你。」金老开了房门,便道︰「提辖官人,里面请坐。」鲁达道︰「坐甚么!你去便去,等甚么!」金老引了女儿,挑了担儿,作谢提辖,便待出门。店小二拦住道︰「金公,那里去?」鲁达问道︰「他少你房钱?」小二道︰「小人房钱,昨夜都算还了。须欠郑大官人典身钱,着落在小人身上看管他哩!」鲁提辖道︰「郑屠的钱,洒家自还他。你放这老儿还乡去。」那店小二那里肯放?鲁达大怒,叉开五指,去那小二脸上只一掌,打的那店小二口中吐血;再复一拳,打下当门两个牙齿。小二爬将起来,一道烟走了。店主人那里敢出来拦他?金老父子两个,忙忙离了店中,出城自去寻昨日觅下的车儿去了。且说鲁达寻思,恐怕店小二赶去拦截他,且向店里掇条凳子,坐了两个时辰。约莫金公去的远了,方纔起身,径投状元桥来。再说金老得了这一十五两银子,回到店中,安顿了女儿,先去城外远处觅下一辆车儿,回来收拾了行李,还了房宿钱,算清了柴米钱,只等来日天明。当夜无事。次早五更起来,子父两个先打火做饭,吃罢,收拾了,天色微明。只见鲁提辖大踏步走入店里来,高声叫道:「店小二44,那里是金老歇处?」小二哥道:「金公,提辖在此寻你。」金老开了房门,便道:「提辖官人,里面请坐。」鲁达道:「坐甚么!你去便去,等甚么!」金老引了女儿,挑了担儿,作谢提辖,便待出门。店小二拦住道:「金公,那里去?」鲁达问道:「他少你房钱?」小二道:「小人房钱,昨夜都算还了。须欠郑大官人典身钱,着落在小人身上看管他哩!」鲁提辖道:「郑屠的钱,洒家自还他。你放这老儿还乡去。」那店小二那里肯放?鲁达大怒,叉开45五指,去那小二脸上只一掌,打的那店小二口中吐血;再复一拳,打下当门两个牙齿。小二爬将起来,一道烟走了。店主人那里敢出来拦他?金老父子两个,忙忙离了店中,出城自去寻昨日觅下的车儿去了。且说鲁达寻思,恐怕店小二赶去拦截他,且向店里46条凳子,坐了两个时辰。约莫金公去的远了,方纔起身,径投状元桥来。
且说郑屠开着两间门面,两副肉案,悬挂着三五片猪肉。郑屠正在门前柜身内坐定,看那十来个刀手卖肉。鲁达走到门前,叫声︰「郑屠!」郑屠看时,见是鲁提辖,慌忙出柜身来,唱喏道︰「提辖恕罪。」便叫副手掇条凳子来︰「提辖请坐。」鲁达坐下道︰「奉着经略相公钧旨,要十斤精肉,切做臊子,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头。」郑屠道︰「使头,你们快选好的,切十斤去。」鲁提辖道︰「不要那等腌臜厮们动手,你自与我切。」郑屠道︰「说得是,小人自切便了。」自去肉案上,拣了十斤精肉,细细切做臊子。那店小二把手帕包了头,正来郑屠家报说金老之事,却见鲁提辖坐在肉案门边,不敢拢来,只得远远的立住在房檐下望。这郑屠整整的自切了半个时辰,用荷叶包了道︰「提辖,教人送去。」鲁达道︰「送甚么!且住!再要十斤,都是肥的,不要见些精的在上面,也要切做臊子。」郑屠道︰「却纔精的,怕府里要裹馄饨,肥的臊子何用?」鲁达睁着眼道︰「相公钧旨,分付洒家,谁敢问他?」郑屠道︰「是合用的东西,小人切便了。」又选了十斤实膘的肥肉,也细细的切做臊子,把荷叶来包了,整弄了一早晨,却得饭罢时候。那店小二那里敢过来?连那正要买肉的主顾,也不敢拢来。郑屠道︰「着人与提辖拿了,送将府里去。」鲁达道︰「再要十斤寸金软骨,也要细细地剁做臊子,不要见些肉在上面。」郑屠笑道︰「却不是特地来消遣我!」鲁达听罢,跳起身来,拏着那两包臊子在手里,睁眼看着郑屠说道︰「洒家特的要消遣你!」把两包臊子劈面打将去,却似下了一阵的肉雨。郑屠大怒,两条忿气从脚底下直冲到顶门心头。那一把无明业火焰腾腾的按纳不住,从肉案上抢了一把剔骨尖刀,托地跳将下来。鲁提辖早拔步在当街上。众邻舍并十来个火家,那个敢向前来劝?两边过路的人,都立住了脚,和那店小二也惊的呆了。且说郑屠开着两间门面,两副肉案,悬挂着三五片猪肉。郑屠正在门前柜身内坐定,看那十来个刀手卖肉。鲁达走到门前,叫声:「郑屠!」郑屠看时,见是鲁提辖,慌忙出柜身来,唱喏道:「提辖恕罪。」便叫副手掇条凳子来:「提辖请坐。」鲁达坐下道:「奉着经略相公钧旨47,要十斤精肉,切做臊子48,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头。」郑屠道:「使头,你们快选好的,切十斤去。」鲁提辖道:「不要那等腌臜厮们动手,你自与我切。」郑屠道:「说得是,小人自切便了。」自去肉案上,拣了十斤精肉,细细切做臊子。那店小二把手帕包了头,正来郑屠家报说金老之事,却见鲁提辖坐在肉案门边,不敢拢来,只得远远的立住在房檐下望。这郑屠整整的自切了半个时辰,用荷叶包了道:「提辖,教人送去。」鲁达道:「送甚么!且住!再要十斤,都是肥的,不要见些精的在上面,也要切做臊子。」郑屠道:「却纔49精的,怕府里要裹馄饨,肥的臊子何用?」鲁达睁着眼道:「相公钧旨,分付洒家,谁敢问他?」郑屠道:「是合用的东西,小人切便了。」又选了十斤实膘的肥肉50,也细细的切做臊子,把荷叶来包了,整弄了一早晨,却得51饭罢时候。那店小二那里敢过来?连那正要买肉的主顾,也不敢拢来。郑屠道:「着人与提辖拿了,送将52府里去。」鲁达道:「再要十斤寸金软骨53,也要细细地剁做臊子,不要见些肉在上面。」郑屠笑道:「却不是特地来消遣54我!」鲁达听罢,跳起身来,拏着那两包臊子在手里,睁眼看着郑屠说道:「洒家特的要消遣你!」把两包臊子劈面打将去,却似下了一阵的肉雨。郑屠大怒,两条忿气从脚底下直冲到顶门心头。那一把无明业火55焰腾腾的按纳不住,从肉案上抢了一把剔骨尖刀,托地跳将下来。鲁提辖早拔步在当街上。众邻舍并十来个火家56,那个敢向前来劝?两边过路的人,都立住了脚,和那店小二也惊的呆了。
郑屠右手拿刀,左手便来要揪鲁达。被这鲁提辖就势按住左手,赶将入去,望小腹上只一脚,腾地踢倒了在当街上。鲁达再入一步,踏住胸脯,提起那醋钵儿大小拳头,看着这郑屠道︰「洒家始投老种经略相公,做到关西五路廉访使,也不枉了叫做镇关西。你是个卖肉的操刀屠户,狗一般的人,也叫做镇关西!你如何强骗了金翠莲?」扑的只一拳,正打在鼻子上,打得鲜血迸流,鼻子歪在半边,却便似开了个油酱铺,咸的、酸的、辣的,一发都滚出来。郑屠挣不起来,那把尖刀也丢在一边。口里只叫︰「打得好!」鲁达骂道︰「直娘贼,还敢应口!」提起拳头来,就眼眶际眉梢只一拳,打得眼睖缝裂,乌珠迸出,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的,红的、黑的、绛的,都滚将出来。两边看的人,惧怕鲁提辖,谁敢向前来劝?郑屠当不过,讨饶,鲁达喝道︰「咄!你是个破落户,若是和俺硬到底,洒家倒饶了你,你如何叫俺讨饶,洒家却不饶你。」又只一拳,太阳上正着,却似做了一个全堂水陆的道场,磬儿、钹儿、铙儿,一齐响。鲁达看时,只见郑屠挺在地下,口里只有出的气,没了入的气,动弹不得。鲁提辖假意道︰「你这厮诈死,洒家再打!」只见面皮渐渐的变了。鲁达寻思道︰「俺只指望痛打这厮一顿,不想三拳真个打死了他。洒家须吃官司,又没人送饭。不如及早撒开。」拔步便走,回头指着郑屠尸道︰「你诈死,洒家和你慢慢理会。」一头骂,一头大踏步去了。街坊邻舍,并郑屠的火家,谁敢向前来拦他?鲁提辖回到下处,急急卷了些衣服、盘缠、细软、银两,但是旧衣粗重,都弃了。提了一条齐眉短棒,奔出南门,一道烟走了。郑屠右手拿刀,左手便来要揪鲁达。被这鲁提辖就势按住左手,赶将入去,望小腹上只一脚,腾地踢倒了在当街上。鲁达再入一步,踏住胸脯,提起那醋钵儿57大小拳头,看着这郑屠道:「洒家始投老种经略相公,做到关西五路廉访使58,也不枉了叫做镇关西。你是个卖肉的操刀屠户,狗一般的人,也叫做镇关西!你如何强骗了金翠莲?」扑的只一拳,正打在鼻子上,打得鲜血迸流,鼻子歪在半边,却便似开了个油酱铺,咸的、酸的、辣的,一发都滚出来。郑屠挣不起来,那把尖刀也丢在一边。口里只叫:「打得好!」鲁达骂道:「直娘贼,还敢应口!」提起拳头来,就眼眶际眉梢只一拳,打得眼睖缝裂59,乌珠迸出,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的,红的、黑的、绛的,都滚将出来。两边看的人,惧怕鲁提辖,谁敢向前来劝?郑屠当不过,讨饶,鲁达喝道:「60!你是个破落户61,若是和俺硬到底,洒家倒饶了你,你如何叫俺讨饶,洒家却不饶你。」又只一拳,太阳上正着62,却似做了一个全堂水陆的道场63磬儿、钹儿、铙儿,一齐响64。鲁达看时,只见郑屠挺在地下,口里只有出的气,没了入的气,动弹不得。鲁提辖假意道:「你这厮诈死,洒家再打!」只见面皮渐渐的变了。鲁达寻思道:「俺只指望痛打这厮一顿,不想三拳真个打死了他。洒家须吃官司,又没人送饭。不如及早撒开。」拔步便走,回头指着郑屠尸道:「你诈死,洒家和你慢慢理会。」一头骂,一头大踏步去了。街坊邻舍,并郑屠的火家,谁敢向前来拦他?鲁提辖回到下处,急急卷了些衣服、盘缠、细软、银两,但是旧衣粗重,都弃了。提了一条齐眉短棒,奔出南门,一道烟走了。

导赏

本篇节选自《水浒传》第三回的后半部分,主要写鲁达因打抱不平,三拳打死恶霸郑屠的故事。
《水浒传》写以宋江为首的一百零八个好汉在梁山泊聚义,与朝廷对抗的故事。鲁达是其中一个重要角色,也就是后来的「花和尚」鲁智深。他在小说的第三回初登场,因为一次打抱不平行动而改变了自己的命运。
鲁达本来在渭州做个地方小武官,生活无忧。他认识了史进和李忠,一天三人在酒楼吃饭饮酒,遇见卖唱的金氏父女,听到他们被绰号「镇关西」的郑屠欺压,就要救助他们。他把自己和史进身上的十五两银子给了金氏父女,让他们回乡,亲自送他们安全离开客店后,就去找郑屠,要惩诫他一番。郑屠是镇上的屠户,有很大的肉铺子。鲁达到肉铺先讹称为长官买肉,令郑屠花了大量时间去割肉又做成肉碎。当郑屠发现被戏弄后,便拿刀刺向鲁达,怎料被鲁达反击三拳,就被活生生打死了。鲁达自知闯了大祸,便立刻逃跑。第四回就交代鲁达逃到五台山,在寺庙出家,法号智深,于是成了日后的花和尚鲁智深。
本篇所写鲁达是豪迈之人,脾气暴躁,对被啼哭声打扰饮酒兴致大发脾气,但当他听到金氏父女的哭诉后,就立即施以援手,还决定要惩诫恶霸。这显示他疏财仗义,嫉恶如仇的性格。在描写他各项行动中,又显示他虽然性格火爆,但做事粗中有细,有勇有谋。他要帮助金氏父女脱身,不单送他们金钱,还亲自收拾了监视他们的店小二,又坐在店里两个时辰,保证他们走远才离开。拳打镇关西一幕写得精彩,鲁达讹称买肉,戏弄了郑屠一番,加添了不少趣味。写两人互相搏斗用了七百多字,刻划鲁达武艺高强,拳风厉害,三拳就打死了恶霸。这一段故事,不仅让长期受欺压的平民读者解气,也是精彩场面描写、人物描写和动作描写的楷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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朗读:钱景亮(粤)、贺晨(普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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导赏:甘玉贞(文)、钱景亮(粤)、白雪莲(普)

作者/出处

施耐庵

施耐庵,生卒年不详,元末明初人,祖籍兴化白驹场(今分属江苏兴化、大丰两县)。 元文宗至顺二年(一三三一)进士,曾在钱塘任官两年,其后隐居不仕,闭门著述。

《水浒传》是施耐庵唯一传世的作品,与《三国演义》、《西游记》及《金瓶梅》合称「四大奇书」。 施耐庵用生动的笔法和流畅的文字叙事写人,逼真传神,明白易晓。 还建立了演史小说的写实风格。 作者利用宋、元话本的宝贵材料,透过丰富的历史知识和想象力,把原来独立发展的故事,改编为彼此联系的长篇小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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创作背景

《水滸傳》是一部章回小說,即以章回分段敘事的長篇小說。每回常用兩句相對仗的句子標目,以揭示本回的主要內容。其源出宋元話本,後為古典長篇小說的主要形式。

本課節選自《水滸傳》第三回「史大郎夜走華陰縣 魯提轄拳打鎮關西」,版本據容與堂本《水滸傳》。《水滸傳》又名《忠義水滸傳》,與《三國演義》、《西遊記》和《紅樓夢》為中國古典小說的四大名著,在小說史上有着重要的地位。北宋末年以宋江為首的民間豪傑在梁山泊聚義,與官府對抗,雖然以失敗告終,但水滸英雄的故事卻廣泛流傳,成為宋元話本和元代戲劇的重要題材。元末明初,施耐庵將梁山泊的英雄故事和個別傳說精心重組,創作成一部前後連貫的章回小說,以官逼民反做背景,標榜赴義扶危的勇敢行為和俠義氣節。《魯提轄拳打鎮關西》是《水滸傳》中的一個精彩片段,敘述魯達三拳打死鎮關西的故事,筆墨酣暢傳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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